母恩难忘

张建良（笔名：良言）

    隔世难见母亲面，三餐嚼碎儿女心。一九九六年农历腊月初九晚八点零五分，呕心沥血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九个人的老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母亲一生辛苦，勤俭持家，乐于助人，无怨无悔，从不无端惹是生非。我家祖辈都生活在农村，家里兄弟姐妹又多，邻里之间难免因孩子嬉闹而磕磕碰碰。但我母亲有个原则，男孩子惹事的无疑肯定受罚！女孩子惹事了，她会问清情况再做处理。如若是村里男孩子故意生非欺负我的姐妹，母亲会不顾一切的找他们家里评理！所以在我们村都知道母亲是很讲道理的人！

    尽管我们兄弟姐妹九个，可母亲对那个都呵护有加。宁愿自己多吃苦，也愿孩子能幸福。当时，还是生产队，家里人多劳力少，再加上父亲是砖瓦匠，还经常帮乡亲们家里盖房子，分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母亲就夏收拾小麦，秋收拾玉米，山药等维系家人生活。那时村里管的很严，各村都有专门护夏护秋的人，拾粮食也不允许。母亲就起早贪黑到离家九里路远的栾城县赵庄村她娘家的地里去拾粮食，这样即便被看夏护秋人员发现也会看在姑姑或者姥姥的亲情上给几分薄面，也不会把拾的粮食没收！孩子长成人，父母操尽心，母亲为我们家为我们长大成人付出了太多太多的艰辛。

    我在家排行居中，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可我能体会到母亲对孩子们的关爱程度。有两件事至今烙印在我脑子里，也是我一想起母亲就难以控制眼泪的根由。一是我六岁那年脚上生疮引发了持续的高烧，母亲抱着我跑在泥泞的小路上去太平庄找老中医李云山时眼泪从未停止下来，回家喂了我药后，还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为我搓脚心，拽耳朵，用土方土法为我去火，尽量减少我的痛苦，那时虽小，但是也知道母亲才是最亲的人。二是我七岁那年随父亲去因村赶集，看了京剧《铡美案》，幼小心灵里知道了老包是好人。一天家里晒粮食，让我在房上看着不让家禽祸害家里珍贵的粮食，我突然玩心大起学着唱戏的样子将盛粮食的布袋戴在头上，嘴里还唱着“我是老包，我是老包......”

    “噗通”一声我从高高的房顶上摔在了东边的夹道里，就没有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母亲正流着眼泪为我轻轻的用棉花球擦拭我脸上的血迹，大姐跑去请医生给我包扎后，我就躺在炕上歇息。母亲和大姐在厨房一边包饺子一边担心的说“别把俺建良的脑子摔崩了！”屋子和厨房只隔一层窗户，我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摸了摸头回答到：“娘，没崩！”母亲和大姐异口同声的说：“这孩子还挺坚强!”饺子煮好了，母亲怕我嚼食费劲会扯到伤口，还一口一口嚼着边喂边说：“多吃点伤口好的快”，真是天下莫过父母亲啊！

    一九九六年秋，一场大洪水冲毁了不少的道路和房屋！洪水过后，我回家看望母亲，发现母亲走路大不如前，问母亲身体有没有不舒服，母亲还说没事。大雨过后，大姐从北京回来，说母亲瘦了，便决定带母亲到医院检查。当时我在县五金公司办公室工作，跟医院院长和医生都还熟悉，化验、透视、CT为母亲做了各方面的全面检查后，院长和内科权威的医生根据检查会诊得出了一个结论，诊断为“肺细胞癌”听到此结果，我恍如被晴天霹雳霹到一般，泪水不受控制的翻涌着，颤抖着嗓音还问到：“不会是误诊了吧？！”院长安慰我的同时，又喊了两位资深的医生赶到母亲的病房让母亲下床走了走，出来院长拍着我的肩膀面色沉重的说到：“老兄，基本已经确诊了，不会是误诊，估计......大娘闯不过这个春节啊！”我的眼泪再一次的不由自已的流了下来。但为了不让母亲和姐姐知道，我强忍着憋了回去，站在病房的门口深呼吸了一口，违心的表现的和平常一样地告诉母亲：“没事，住院输输液就好了！”

    我救母心切，次日便带着县医院的检查资料来到了石家庄找时任卫生局副局长的中西医专家牛增智，他也认真的看了我带去的检查资料，表情中透露出的凝重我也能看出他的无奈！可能是处于对我的安抚，牛局长陪着我又去了三家省级医院，专家给出的答复与县医院给出的结果如出一辙，又一次扑灭了我希望的火苗。天不遂愿，无力回天，回到公司办公室再也控制不住我的眼泪蒙头大哭了一场。流着眼泪给远在郑州工作的大哥拨通了电话讲述了母亲现在的病况！为了不让母亲有精神压力，我回到医院，只给大姐说了母亲病很重，我们要有思想准备，并嘱咐大姐暂对其他兄弟姐妹保密！后来，我又咨询了众多的中西医专家，但结果不尽人意，仍是：“医多神医少，竟无治癌人！”

    母亲的脾气不太好，住院没多久。就闹着回家，为了不让母亲着急，经过和大姐的商讨最终还是决定带着母亲回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家里，回家后我们开始轮流照顾母亲。大哥从郑州风尘仆仆的赶回家，我们又再一次陪着母亲到了省四院进行了复查，还用了当时美国进口的一种胶囊，一粒60多元，一直服用病情也没明显的好转。大哥含着泪拿着母亲的病历资料返回郑州找遍了专家，并说一定会回来陪母亲过年。

    看着母亲一天天被病情折磨日渐消瘦，就好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在反复的刺痛我的心脏！聪明的母亲仿佛知道了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曾偷偷的拉住我的手说：“小子，你那么多的医生朋友，就救不了娘的命啊？”我实在控制不住了，眼泪就像下雨一样滴在了我和娘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母亲还挣扎的想起身用手为我擦拭着脸上的眼泪，更让我无言以对！不孝之子也只能忍着心在滴血的痛楚用哽咽的声音轻轻的对母亲说：“没事，输输液就好了！”母亲摇摇头，示意我是在哄她。

    传统的腊八节早晨，我跪在母亲的床边，一勺一勺的在为母亲喝着腊八粥，时间仿佛回到儿时的时候，母亲一边为我们准备腊八粥一边轻轻的唱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大哥回来了，我将碗递给了大哥，让其继续喂母亲，出门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正好那天母亲娘家栾城赵庄村有叫母亲老姑的重侄女嫁到了老家福元庄举办婚礼。下午时分舅舅和所有叫母亲姑姑、老姑的近家亲人都去看了老母亲，娘舅和舅表姐还留下来陪伴母亲，母亲日渐消瘦的脸庞上露出了患病许久从未有过的笑容。

    腊月初九的晚饭过后，娘舅和我们兄弟姐妹以及不少乡亲们依旧守候在母亲身旁，我跪坐在母亲右侧床上，握着母亲的手，为了让母亲开心，我咬着牙、憋着泪，硬撑着用哽咽的声音给母亲唱了她最爱的老民歌，：“冬季三个月，民校把门开”......和《世上只有妈妈好》。八点零五分，母亲有气无力的喊着二哥的名字。这时，我才发现全家人就二哥不在屋里，大姐急呼二哥，二哥刚立在母亲床前，母亲睁开眼睛缓缓的看着我们九个兄弟姐妹，仿佛要把我们印在脑子里，又好像在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看过一圈以后母亲徐徐的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离开了她用尽一生照顾的孩子们和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小院子。

    母亲安详的走了，她给我们留下了此生最难忘的哀思和无价的精神财富！她，乐善好施，数不清帮助、收留了多少遇难，迷失方向、因灾乞讨的陌生人，帮助他们度过难关，重返家园，给我们树立了佛心善举的关辉形象；记不清她为多少适龄、大龄青年男女牵线搭桥，使他（她）们喜结良缘，为我们树立了助人为乐的好榜样！

    母亲是大海之水，宽容孕育了我们的成长；母亲是阳光无私且不求回报的赋予了我们温暖幸福快乐的家庭和无穷的能量！说句实话，母亲的离世，就好像挖走了我的心，带走了我的魂，特别是母亲的葬礼（农历腊月十三）又是我母亲生下我的日子，所以“母恩难忘”，就烙印在了我的心尖上！母亲离世的九六年，从腊月初九母亲去世到腊月十三母亲安葬至过完年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凌晨四点一起床就会想起一向健康的母亲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眼泪就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妻子彦秀和二女鸿烨，常常会陪着我含泪，还安慰劝说我，陪着我泪如雨下到不哭为止。至今每夜想起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温暖的嗓音，仿佛还可以听到母亲再为我们唱着“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我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一直觉得我的老母亲不应该这么早就驾鹤西去，她一生行善，帮助别人，辛苦了大半辈子，没过几天好日子就撒手人寰，实在让我们不能接受！

    母亲给了我生命，我却不能让母亲不受病痛的折磨，好好再去享受一下后半生的幸福生活，我恨我自己、恨医生、恨苍天不公！恨天下无能！

    每到清明时节我都会梦见父母生前的情景。所以，我每年清明时节都会带着“欲孝之心成追忆，只恨自己太无能”的赎罪感含泪祭奠父母，祈求父母在天之灵原谅儿子的不孝，原谅儿子的无能！

    母亲滴滴血，浇灌儿女生，尽孝应趁父母在，报恩莫等白发催。愿天下儿女们，看看是不是原本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父亲的腰，慢慢的不再是那么挺直了，总是慈祥盼着你们归来的母亲鬓角是不是多了几丝白发，多多体贴父母的苦衷，为家尽孝，为国尽忠，别让遗憾伴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