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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增荣:当年,我驾机穿越蘑菇云为核爆炸取样

   

张增荣在战机前留影

江都有一位63岁的转业军人,曾于1976年驾驶飞机,穿越蘑菇云,对核爆炸后形成的烟云中残留的物质样品进行采集。他的名字叫张增荣。回忆起那段难忘的峥嵘岁月,老人仍旧记忆犹新。

调到新疆保卫基地

1965年,17岁的我入伍成为空军航校学员;1968年11月,我从空军第七航空学院飞行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驻辽宁省丹东市浪头机场的歼击机部队,成为一名正式的飞行员。

1969年6月初,我所在部队自东北空中转场至新疆驻地——马兰机场,重点任务之一就是保卫祖国西北边疆的战略目标——第二十一试验训练基地,即马兰基地。从此,我有幸亲眼目睹了我国核武器试验的重要进程和重大成果。在部队紧张训练、战备值班的日日夜夜里,眼看着我国核武器试验一次次成功进行,每个飞行员都希望能够亲身直接参加“任务”,虽然当时我们只担负着保卫的任务。

喜接穿云取样任务

机会终于在1976年降临。为不断提高核武器的研制水平,这一年我国决定再次进行核试验,空军决定将核试验的穿云取样任务交给我所在的部队。取样,就是对核爆炸后形成的烟云中残留的物质样品进行采集。采集后的样品交由有关科研部门或机构进行分析,根据数据分析结果,对试验成功程度作出评估,并据此确定改进方案。

当时取样的方式有几种:一是沉降取样,即在爆心周围安置装置,对爆后自然降落的烟云尘埃进行收集;二是用高射炮向蘑菇云发射降落伞进行收集;三是利用无人驾驶飞机穿云进行遥控收集;四是由飞行员驾机穿云取样进行收集。由于当时我国无人机的研制工作滞后,航行精度较低,所以空中取样任务基本上由飞行员驾机穿云执行。

由于取样的起飞机场是马兰机场,而我们入疆后便驻防在这个机场,所以省却了熟悉机场、研究地图和空域等大量必要的准备程序,一开始便进入按照预案进行的飞行训练,模拟穿云取样。其间,还进行了飞机改装后的试飞、穿防护服带装备飞行、测定基底辐射飞行、改装后升限飞行等训练,并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进行预想,研究处置应对方案等。

8月21日,参试的4名飞行员(参加任务3人,其中就有我,备份1人),向试验指挥部临时党委递交了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书。9月初,准备工作已全面完成,只等爆炸的一刻。

对准烟云最浓处飞

9月26日,核取样如期进行。我们进场后,按程序认真检查和接受了飞机,穿好代偿服,着好防护服,戴好全头盔。第一架取样飞机在“零时”起飞,我作为第二架,间隔十分钟起飞,再隔十分钟为第三架,备份飞机为第四架。

听到塔台指挥员“开车”的指令后,我启动歼击六型战机,关好座舱盖并进行密封,用无线电向指挥员请示“滑出”。得到允许后,向机械师挥手致意,松开刹车滑向跑道。

对正跑道后,指挥员下令起飞。我加大油门,战机迅速增速,达到离地速度后平稳离地,然后一边上升一边增速。高度200米时,右转进入取样航线,保持航向迅速爬升。

高度1500米进入自然云层,高度4000米出云,云上阳光灿烂,空中蔚蓝一片,能见度极佳。特别令人振奋的是,出云后在左侧座舱壁上方,立即看到了核爆后形成的蘑菇云。由于距离较远,细部结构难以看清,只看到它突破自然云层,直冲蓝天向上发展。

看到蘑菇云后,我立即用密语向指挥部报告。战机升至海拔10000米时,我按计划将飞机转为平飞,保持900公里/小时沿航线飞行。

接近第一个转弯点时,透过云层缝隙,可以看到孔雀河以及蘑菇云下方的罗布泊。航线的第二边是任务的关键一边,转过一转弯,我调整航向将战机对准蘑菇云。

为取到更多样品,我操纵飞机降低高度至9000米,将战机对准烟云最浓重的部位飞行。进云之前,打开取样器(这是关键的一个动作,不开取样器等于白飞),随着战机接近蘑菇云,加装在座舱内仪表板上方的伽马累积计量仪开始摆动,说明正受到蘑菇云发出的辐射。临近蘑菇云体已看不出其整体状态,只觉得其颜色由黄白色转为黄色。

犹如平时复杂气象飞行一样,巨大的蘑菇云体迅速压迫而来,战机瞬间便向着云体最浓重的部位穿插进去。此时,伽马累积计量仪的指针迅速向右偏转,一伦、二伦、三伦……八伦、九伦,剂量在迅速加大。我根据仪表指示操纵飞机保持飞行状态,同时向外观察,只觉得云中能见度较差,大约只有几米,因为观察不到飞机的翼尖。

没有颠簸状况出现

我入云时,已距“零时”近半个小时,爆炸瞬间所产生的高温高压已经缓解,蘑菇云体发展稳定,所以云中飞行比较平稳,没有预想中的颠簸状况出现。蘑菇云中飞行大约持续40秒钟,依据飞行速度推算,所穿越的云体直径约有8—10公里。

出云瞬间,伽马累积计量仪的指针指向10伦,后来逐渐增大到11.5伦不再上升。出云以后,我关闭好取样器,保持航线继续飞行。根据指挥部的指令,在转过二转弯后逐渐降低高度速度,返回机场着陆。

不知不觉汗湿衣衫

飞机着陆后,我将战机滑向洗销坪,停车出舱。守候在洗销坪的地勤机务人员、航医和部队科研院所的科研人员走向飞机,向我表示祝贺,询问相关情况,记录相关数据并取走我身上佩戴的计量笔(后来得知,计量笔显示的外照射数据为9.5伦)。

在简单介绍了情况后,我便被带到设在洗销坪一侧的洗销室,卸去防护服,脱下代偿服,摘下全头盔。此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所着内衣已被汗水浸湿。而后便在洗销室进行沐浴洗销,所着飞行装具以及内衣经洗销后作销毁处理。战机则在卸下取样器后,由防化分队进行专业洗销,而后长期停放,直到经检测放射性衰变到安全范围,以后再进行试飞,投入正常战备训练使用。

任务完成十分圆满

任务完成后,参与穿越的飞行员被转到天山脚下的基地医院接受观察。当晚,朱光亚同志在秘书陪同下,带着西瓜等,来到病房看望我们,并转达中央领导的祝贺与慰问。

他说:“你们今天说‘西瓜丰收了’,所以拿西瓜来慰问你们。”他所说的“西瓜”“丰收”,是穿云取样时我们使用的无线电空中通讯密语。我们关心的是任务完成情况、是否取到取足样品,他笑着告诉我们,任务完成得十分圆满,样品不但取到,而且取得很多,足够他们分配而且有余。他所说的“他们”,是指核武试验单位的相关院所。

我们向他汇报,任务之前压力很大,担心完成不好。这时,他的秘书告诉我们,朱光亚同志的压力更大,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因为他代表国防科委向中央作了保证。

住院观察3天时间里,每天都有领导同志前来看望慰问,从总部、空军、九院、兰空,到军、师、团等部队和地方首长,一批一批前来,让我们深受感动。上级给我们每人记三等功一次,奖励四卷本《列宁选集》一套。

两个月后重回蓝天

9月底,我们搭乘空军伊尔—18飞机飞抵北京,在空军科研部作了相关汇报,并由空军安排在京作了相关检查。10月初,由空后卫生部介绍,来到空军杭州疗养院进行为期一个半月的康复疗养。疗养期间,每天进行检查。入院三天后,发现血象变异,红白细胞及血小板计数大幅下降,经用进口丙种球蛋白治疗,一周后逐渐恢复正常。

疗养结束后,我于11月中下旬返回新疆戈壁滩上的马兰机场,继续履行保卫试验基地、保卫祖国领空的神圣使命。

【记者对话】

初三那年“招飞”

记者:您是怎么当上飞行员的?

张增荣:1965年,我17岁,刚上初三。当年5月国家征兵,高三和初三学生都参加了体检;体检合格、政审合格的才会被选上。领导跟我们讲,合格的直接就走了。走的时候,家里人都不晓得。

到长春后,我们进了长春第一航空预备学校。先到广东东莞锻炼,一直到1966年底。我们在1967年初进入牡丹江第七航空学校,接受飞行员训练。1968年底毕业,就成了飞行员(排级),可以说是速成班吧。

驻守罗布泊20年

记者:1969年到达新疆后,直到您退役,一直都驻守在戈壁滩?

张增荣:我记得入伍7年后才第一次回家探亲,而且只有7天。从1969年我们团驻防新疆马兰机场,直到1988年退役,基本都在那里。其间,只有半年左右的时候到过广西百色。可以说,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了罗布泊的马兰机场。四周都是沙漠和戈壁滩,吃的也是冻肉、罐头等,基本没有新鲜蔬菜吃。

没考虑到核辐射

记者:一个团那么多飞行员,为什么会选上您执行“核试验的穿云取样”任务?

张增荣:当时我是中队长。当时这个任务是一级一级下达的,下达到我们团后,领导就点了我,可能对我比较信任吧。

记者:接到“核试验的穿云取样”任务时,您担心过核辐射吗?

张增荣:这个当时倒是真的没考虑过。那时都很单纯,我们关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其实这种担心也是没必要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入云后金光灿烂

记者:执行任务时,看到漫天“蘑菇云”紧张吗?

张增荣:当天,气象情况良好,云量六到九,能见度大于20公里,执行穿云取样任务时也感觉不到紧张,不过下飞机后才发现内衣全部湿透了。

靠近蘑菇云后,它的颜色由远看的褐黄色变为黄白色,随着距离的接近,其形态结构也看得清楚了。目视蘑菇云的顶部高度,大约在11000米以上,底部则在自然云层之中。远看时蘑菇状比较明显,抵近观察则看不出明显的蘑菇状,只是觉得云体上部比较膨大、中下部收敛而已,烟云的浓度并不均匀,中上部比较浓重一些,多烟云发展后膨出的烟云团。

入云后,云中颜色呈现金黄色,映照得座舱内也是金光灿烂一片。其实,我至今也未弄明白,这种金色究竟是核爆后烟云的本色,还是巨大的压力差从地面吸起的沙尘,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人物简历】

张增荣 1948年出生于江都樊川;1965年,就读樊川中学时参军;1988年从部队转业至江都财政局,直至退休。现居江都。

1976年,根据国防科研需要,我参加了我国进行的一次核试验任务,驾驶战机穿越蘑菇云,采集收取试验样品,亲身体验了增强我国国防力量的自豪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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