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了情：我欠老师两只暖水瓶
今年暑假，我回到了桑干河右岸，这里有我童年时的欢乐，有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也有我在学习中受挫时的静思。而在纷繁的回忆中，更多的则是我的小学时代，我对逝去陈老师的感念……
记得九十年代末的一个春天，我背上崭新的书包，既高兴又羞怯地迈进了塞北小学的大门。我记忆中的第一位外语老师姓陈，她是一位中年人，具有成熟女人的美丽和大城市人的气质，她也是一位心地非常善良的教师。
当时听老师们说，她是北京的下乡知青，因家庭历史问题，文革中父母被迫害致死。山穷水尽的她在塞北乡村成婚，生下一个女孩，不久孩子和丈夫先后去世，她孤身一人在塞北小镇教书。
我是从念字母ABC开始认识外语的。记得当时我字母写得歪歪斜斜，有的单词常常被我写得分了家。但她从不打骂我们，她有的只是耐心。好多时候是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我写。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时常夹上一声半语的轻轻叹息。是叹息自己身世的不幸，还是怪我们的学习不努力，至今不知。
记忆最深的是她有一只特殊的竹皮暖水瓶。每当上课时，她总是带来这个竹皮暖水瓶，把它放在讲台的小桌上，以备她吃药使用。当时，我弄不懂为什么暖水瓶中的水总是热的，更不懂瓶口的那个软木塞子为什么有时会砰的一下自己跳起来。我所能看到并懂得的只是这只竹皮暖水瓶为老师服药带来了极大的方便。几乎每节课下来，她都是汗流满面，一定要吃几片药。
我对竹皮暖水瓶非常好奇，但又不敢动它。一次下课后，陈老师慢慢走下了讲台，离开了教室。忽然，暖瓶塞子又“砰”的一声跳了起来，滚到了地上。几个同学争先恐后地去抢，想抢到手亲自盖在瓶口上，为得到老师的表扬。因为当时我座位靠前，凭借地利之便，我轻而易举地抢到了手。我小心翼翼地把塞子放到了瓶口上，但又怕再跳出来被别的孩子抢到埋没了我的“功劳”，所以握起拳头重重地把瓶塞往下砸了一下，只听哗啦一声响——瓶碎了，水洒了，出事了，我哭了。
这事陈老师很快就知道了，她回来了，步履那么轻盈，脸还是那么慈祥——这是我从捂着脸哭的手缝中偷偷地看到的。“伤着手了吗？”老师急切地问道。手倒是没有伤着，而我哭得却更凶了。我最怕妈妈知道，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狠狠打骂我的。虽然我不知道当时一只古董的竹皮暖水瓶值多少钱，但我想我可能是赔不起的。那天放学后我迟迟不敢回家，是陈老师把我送回去的。路上她的步子迈得好慢，走路吃力得很。拉着我的手一路走来。关于学校的事，她一句也未对妈妈提起。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当然，这件事还是很快被妈妈知道了。她拽着我到学校给老师道歉。陈老师笑呵呵地说道：“小孩子家，摔个碗碎个盆的还不是常事，何必认真呢！”但妈妈坚持要赔，要买一只新的。陈老师坚决不答应，最后对我妈妈说：“现在孩子还小，将来孩子大了，有出息了，能挣钱的时候让他给我买两个吧，加倍赔我。”我笑了，但心里也记下了这笔账，连做梦都想着长大挣钱了，为老师买两把最新最好的竹皮暖水瓶。然而想终归是想，而暖水瓶却一直未买。当时我真傻，从来也没问过老师没了暖水瓶，每天吃药的开水怎么办。一年多后，我就转学走了。
今年暑假，我回塞北探亲。使我想不到的是，六年前她竟辞世而去了。据说，陈老师是在桑树刚刚吐绿的春夏之交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悄悄走的。她被镇里人葬在了桑干河右岸一个背风向阳的荒坡里。没有送殡的号啕，没有下葬的鞭炮，一切都那么静悄悄的。听到这个消息，我想起了被我打碎的暖水瓶。如果不是我打碎了老师的暖瓶，她吃药会方便得多，也许不会……我哭了，伤心极了……
第二天，我来到了陈老师的坟前，向老师拜谒。一场小雨过后，她孤零零的墓前空地上的小草开始发黄，而她却走了，永远地走了，是步履蹒跚地悄悄地走的？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我已经考入省示范中学，读过了无数的书，但在我读过的所有书中，记得最牢的仍是当年在塞北小镇念过的外语第一册第一课：“ABC”。近十年来不知经历了多少事，但记忆最深的一件事是我打碎了陈老师的一只竹皮暖水瓶。我为陈老师买两只暖水瓶的事一直未能实现。我知道，这将是今生今世个人最大的遗憾。而每当此时，我的心情却是极为复杂的。其中有我对我第一位启蒙老师的思念，有我的歉疚和遗憾，也有我内心对所有哺育我成长的老师们的深深感念。
老师的微笑
雨果说过：“微笑就是阳光，它能消除人们脸上的冬色。”著名画家达·芬奇所刻画的蒙娜丽莎，以其含蓄迷人的微笑，把人类的美升华到了一种光照寰宇的境界，每一个看过她微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陶醉，感到一种放松、一种平和。的确，微笑就有这样大的魅力。——题记
金秋时节，我开学了，路上巧遇初中时代的杨老师，她的微笑让我想起了过去……
初中时我转学到省会，租住在新华学校家属房二楼，杨老师住在三楼，杨老师是妈妈师大的同窗，我吃饭在学校，生活上由杨老师管理照料，我每天和杨老师一起去学校。
有一天课间，在校园遇见了杨老师，她对我笑了笑，还摸了摸我的头。当时，我非常激动，心怦怦直跳，在老师摸我的头时，我感到一丝丝温暖正在我心里慢慢扩散，这一丝温暖，我又感到非常的熟悉，非常幸福。啊！我想起来了，是妈妈！妈妈曾经经常这样抚摸我的头，自从我背井离乡，转学省会，妈妈在地市任职，杨老师就像是一个可敬的母亲关爱着我，杨老师，我很感激您的抚摸和微笑！
放学了，走在杨老师的身后，看着她辛勤的背影，我的鼻子酸酸的。杨老师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包，里面全是课本和教案资料。我知道，杨老师一直都把我关照得最好。甚至她有时不快乐，也会把仅存的笑容留给我看。
记得初三的时候，我身边的同学都补课，我也不甘落后，一口气报了三门课，每月在补习上得花近千元。一天晚上，我上楼向杨老师要一千多元钱，一来得缴补课的费用，二来要买些参考书，还有饭费和交通费。杨老师从容不迫地从皮包中拿出两千元放在我手中，脸上还送给了一个微笑。我接过钱，便蹦跳着下楼回房间，刚踏进房门便发现钱包忘在了楼上客厅茶几上，遂又回头去拿。
谁料我竟看见杨老师眉头深锁，正拿着计算器发呆。那时，我的心几乎被抽空了。她那眉宇间陷了一个深深峡谷，圆圆的脸拉得长长的。我痛心，痛心杨老师要在我面前装快乐；我也恨，恨我要钱多让杨老师忧心。她这紧紧的一颦，印在了我的心中。
我明白杨老师的用意，他要我快乐学习。那时天真的我在想，只要我功课和中考等都搞好，那么就算是给杨老师一个交代了吧？但到底，这是难以权衡的。安守本份又岂足以邀功？而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中考模拟考试开始。我披星带月夜以继日地温习。但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之时，二模成绩不好。那时，我会感到有股压迫力慢慢涌上心头，身体好像灌铅一样沉重，杨老师的微笑又会鼓励我。忆起那天杨老师忍痛装笑，然后拿着计算器发愁的画面。“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尽力的。也请你再微笑一个，这次，我要你满意得露出笑容来。”
我们的耕耘终于有了收获，我考入国家级示范中学。但杨老师那一笑一颦仍萦回在我的脑里，未能尽然褪去。纵然杨老师从来没有告诉我她的忧虑，也没有表示我是她的累赘，但我还未让她诚然欢喜，她那个可恨的皱眉是难以从我记忆当中消失的。
我俩走到了中华大街路口，这时，杨老师回头微笑着跟我说：“孩子，再见！”面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她再别过头去，向着她工作的单位走去，她走得很潇洒，我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远方……
我与杨老师在一起学习了一年，她既是我的老师，又像我的母亲一样，对任何人来说，我这个重担会比杨老师那满满的书包更沉重许多倍，但杨老师却心甘情愿地视我为最绩优的负担。我看着远去的杨老师，心中仍感到难以释怀，不禁捏紧手上的书包，也许是因为我还很怕杨老师别过面后会在皱眉头吧。“杨老师，再见！”但愿我终有一天能够永远抚平他眉宇间的深谷，让她露出美丽的笑靥。
老师的微笑是开启一个个幼小心灵的通行证，是学生认为世界上最美丽的表情、最动听的语言。它传递着快乐、真诚、信任、鼓励、欣赏、关怀或安慰；它缩短了心与心的距离；它让爱在空气中流淌，给我们插上飞翔的翅膀。
老师，感谢你！从此我要远去……
升入初三的那年秋天，我接到爸爸从京城的来电：你转学到省会的手续已经办好，三天内到新华中学报道。突然要告别塞北，离开老师远去，我心中充满了留恋，拿起纸和笔，写下了《老师，从此我要远去》：
亲爱的老师，我就远走了，我要走出自我小天地，去见识别样大世界。
老师，不要责怪秋风带走了我。我远走了，选择我自己的路，从此可能再也不会停留在一个塞北小天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学习生活的新区域。
人们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我却离开了他们和老师温暖的怀抱，不再承欢膝下！老师，在您的培育下，十四岁的我已经长大；飞翔的翅膀逐渐强壮，飘游的念想占据了我的整个心房，老师，我要实现它！
春天，在您的温暖怀抱里，我萌生了要探访外面世界的愿望。于是，在春风的呼唤声中，在春雨的洗礼中，在春阳的抚摸中，我在您的枝头探出了脑袋。啊！塞北如茵的小草、芬芳的花朵、解冻的河水、翩飞的蝴蝶、歌唱的鸟儿……这一切是多么美丽、多么生机勃勃！看到这些景象，我感到了生命的召唤，于是，我伸伸腰，使自己长大了些，甚至开出虽然微小，但也娇艳的花朵，为春天增色几分春意。
炎炎夏日，太阳失去了春天的妩媚和温柔，像一个炽热的火球，使劲地煎烤着北国大地。我变得无精打采，耷肩垂耳，胆战心惊。为了抵抗太阳的威力还有狂风暴雨的袭击，我只好不停地从您那儿吸收养料和水分，努力使自己变得强壮起来。终于，我抖落了零落的花瓣，剩下的花萼涨满了生命的琼浆，我变成了一枚小小的果实屹立枝头！
秋天是个离别的季节，秋风带来了远方的精彩，我的心变得不安起来。老师，我想走出在您庇护下的这方自我小天地，到远方冀中飘泊去。在那遥远的地方，负笈读书，我会安定下来，不再流浪，老师，请不要悲伤！在来年的春天里，或许我会在荒凉的沙漠生根发芽，建立另外一个同学们大集体的家，那儿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拥有无限生机；或许我会在陡峭的绝壁上生根发芽，建立另外一个集体的家，那儿会因为我的到来而增添无限景致；或许我会在繁忙的道路旁生根发芽，建立另外一个集体的家，那儿会因为我的到来而减少无限尘埃；或许我会……
老师，请不要思念我，也不要牵挂我，在您的哺育下，我已经长大，我能适应新的艰苦环境，我能抗击风霜雪雨，相信，走出自我小天地的我，一定能够创出一番新天地。
老师，我走了，带着爱与希冀离去，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亲爱的老师，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再次照耀在北国大地的时候，请不要再早起，在晨读上看到你的学生，他已经远走高飞，早晨您已经找不到他了！或许他会出现在诗人的赞歌里，或许他会出现在摄影师的作品里，或许他出现在人们的话语里——那么，请为他的转学而骄傲！因为远走是为了未来更美好。在教师节来临的时候，感谢你，我的启蒙老师们！
作者：石家庄二中 尤子健
指导老师：许明琦、陈运江
1
